本帖最后由 zhh5342 于 2011-9-16 00:52 編輯
邪君 發表于 2011-9-4 20:54 ![]()
問題不錯,最近我也在找巴門尼德“存在”和“存在者”概念。現在找到的答案傾向于存在一中屬性,是唯一的, ...
所謂“是者”,其實就是“being”,即所是的那么一個東西,也可翻譯為“存在者”。存在能成為一個重要的哲學問題,就源于英語里那個系詞“be”,德語中的“sein”,翻譯成漢語,就是“是”。
需要注意,中文中的“存在”還對應另一個英文詞“exist”,該詞的名詞形式是“existence”。這種存在一般是經驗性的,即可為感官感知的存在。這和“being”所表示的存在,意思有區別,因為“being”所表示的存在,完全來自于語言,和經驗沒有關系。比如笛卡爾那句名言“我思故我在”,用英文表示,只能是“I think therefore I’m”,而不能是“I think therefore I exist”。再比如康德對上帝存在的本體論證明的反駁,也說明了,上帝可以是存在者(being),即上帝可以是(God is),但是上帝未必存在,即God exist,因為上帝是可以從語言分析中得出,但是上帝是否存在,卻必須依賴經驗。對人類經驗而言,上帝是否存在是一個永遠無法回答也永遠存疑的問題。
康德現象與本體的區分,以及理論理性與實踐理性的二分,都和being與exist的區分有關。黑格爾《邏輯學》的第一組范疇中第一個范疇就是存在(being),而第二組范疇中第一個范疇則是定在(being there),這兩個范疇的區分也帶有being與exist區分的意思。定在在德語里對應的是“Dasein”,這個詞后來又給海德格爾錘煉一番,生出一番新的意思,認為Dasein才是哲學中存在問題的核心與關鍵,不過被此前的哲學家都忽略。“Dasein”的中文譯名就是大名鼎鼎的“此在”,這個譯名是熊偉最早提出的,后來被陳嘉映推廣了。不過,從中文角度,我們很難看出“此在”和“being”的關系。我很尊敬熊和陳的翻譯工作,但是對于這種翻譯在多大程度上能幫助讀者理解海德格爾思想,我很懷疑。至少我見過不少看過中文版《存在與時間》,但對海德格爾依然一竅不通的人,因為他們壓根從一開始就沒有搞懂什么是“此在”。
“being”如此重要,但是如何翻譯成中文卻是一件很頭疼的事情。這個詞帶有“是”的意思,但是“是者”這種翻譯實在不像中文,讓初學哲學的人完全摸不著頭腦。不過,翻譯成“存在者”,也有問題,因為中文的“存在”并不帶有是的意思;前面分析了,如果不從“是”的角度理解存在問題,那又會走偏,使得初學者無法理解一些基礎的本體論概念。如果有條件,我覺得還是直接入手英文或德文著作學哲學比較好,不可否認,語言這一關不好打破,但是一旦打破了,那學哲學就能事半功倍,能少走不少彎路。用中文文獻學西方哲學,總有隔靴搔癢的感覺。
“being”這個范疇放在古希臘哲學領域,其實就是對世界本源的另一種解釋。巴門尼德之前的哲學家,都帶有自然哲學的傾向,試圖從自然的角度解釋世界的本源,而巴門尼德從語言和邏輯角度給出一種新的解釋。根據形式邏輯的基本原則,如果一個事物存在,那它就是存在的,如果一個事物不存在,那他就是不存在的。這樣,整個世界就只能充滿了存在的事物,即存在者,而不能有非存在者,因為非存在物是不存在的。黑格爾在《邏輯學》中說巴門尼德朦朧地意識到思維與存在的同一,就是這個意思,因為能存在的是也只能是能被思維的,不能被思維的,也就不存在。至于巴門尼德說存在者不動,也不變化,像一個球,不過是一種形象的比喻,說明非存在物是不存在的這樣一個意思;因為如果有了變化,那就意味著一個存在的東西在一開始的時候存在,然后又不存在了,球形則表示存在物沒有缺陷,沒有坑坑洼洼的地方,因為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都意味著有什么事物不存在,并且事物也有了變化,從有變為無。
巴門尼德的“being”影響極其深遠,柏拉圖有關本質和現象的區分就來源于此,亞里士多德的第一哲學也延續了巴門尼德的工作,他的實體和偶性學說,他的四因說,歸根結底都來源于對 “是”的研究。甚至到了近代,萊布尼茨還發出類似的感嘆:“為什么總是有些東西而不是沒有東西?”。要理解這些哲學家的觀點,首先就要理解“being”,而要理解“being”,首先又要理解巴門尼德“是者是,不是者不是”這句話。說巴門尼德這句話,是解開西方哲學形而上學之謎的一把鑰匙,一點不夸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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