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池塘四月版聊】竹林深處有人家

kakaslim · 發表于 2017-4-3 17:52

本帖最后由 kakaslim 于 2017-4-3 18:16 編輯
好不容易有一個長假回一趟老家。
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外婆。日已西斜，開著車穿梭鄉間的柏油路上，夾著泥土青草的春風吹呀吹，讓人覺得沁人心脾，
廣袤的天底下，遠不遠就有大人帶著幾個小孩佇立田間拋秧，小孩子小小的手，輕輕一甩，秧苗劃過一道弧線，“bong”地秧苗應聲筆直地落在水田里。天高云白，春風和煦，老小齊作，這一切安靜得就像一幅水墨畫，他們邊談笑邊勞作，笑聲在天光云影的水田里蕩漾著。
車開了半個小時，穿過一片竹林，兩個大人戴著草帽正在拋秧，他們認真地拋著，好像是在編制一片綠地毯。近了，認清了臉，我停下車，興奮地叫道：“舅舅，舅母！”這時我才看到坐在蹲在田埂上戴著草帽的老人是外婆，于是大聲地叫道：“外婆——”她驚喜得行動變得迅速起來，像一只兔子一樣快速小跑來到路邊，握著我的手，眼里充滿慈祥的笑意問道：“怎么有空回來啊？！”
“是啊，想你了，來看看你，走！我們回家吧。”

回到外婆家，屋子空蕩蕩的無一人，斜陽照在屋檐下，慵懶老邁的阿黃躺在那里，見我來了，抬起頭快樂地搖著尾巴。院子里，母雞咕咕地呼喚著她那幾個如同毛絨小球般的孩子，聲音里充滿慈祥。我對著外公的房間叫了聲外公，無人應答。外婆說道：“外公不在家的，應該在嶺子上面。”
我說道：“那我去找他吧。”
“你懂去嗎，我跟你一起去吧。”
“怎么不懂，我自己去吧，要走好一段路呢。”
“不怕，我每天都會到處走走。”

此時夕陽已淹沒在竹林間，竹林下的風輕輕地吹著，略帶涼意。外婆拉著我的手，一邊聊天一邊走在野草侵道的蜿蜒小道上，外婆問我最近的學業，也談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的一些事。外婆是四姊妹中倒數第二的，外婆的爹是一個開明的鄉紳，那時候還流行小腳，外婆的爹爹堅決不讓那些迂腐的老太婆給外婆裹腳，還讓外婆去讀書，在當時可以說是驚世駭俗之舉。外婆說這些的時候，語氣透露著一點驕傲，外婆接著惋惜地說道：“后來讀到初中l了，要走路去鎮里讀，還要過兩次渡，我就不愿去了。”

外婆還談到她那跟隨國jun去了臺灣的大哥，移民加拿大的小弟，“我爸爸咽氣前千叮萬囑我，若我的孩子誰能讀書，就盡量讀。你媽媽學習那么好，有點可惜。”說到這里，外婆打住不說下去。外婆接著問我女朋友怎么樣了，我保持平靜地說：“很好啊！”外婆擰緊我的手道：“那結婚吧！”聽畢，我哈哈地大笑，她也跟隨哈哈地笑，笑聲回蕩在林間，隨晚風一起飄蕩著。穿過一片桃林，拐過幾株老樹，便來到了嶺子上，四處找了一會，才發現瘦長的外公正坐在樹下休閑地提著煙桿子抽煙，臉上充滿寧靜與滿足，我叫了一聲“外公”，他悠悠地轉過臉來，臉上略帶欣喜：“你來啦”。我輕聲應道：“嗯。”見到身后的外婆，他略帶疼惜地說：”你來干嘛呢，快回去吧。“外婆笑笑道：“等會你要快點回去。”

我問道：“外公在干嘛呢？”
外公吐了一口長長的白氣道：“給這公家墳除草，后天大家來祭拜的時候，他們就不用再除草了。”吞云吐霧間，緩了緩又說道“你跟外婆回去煮飯吃吧。”我們答應著就往回走，牽著外婆的手，緩緩地走著，此時夕陽已逐漸被遠處的蒼山吞沒，竹林間生起薄薄的夜霧，鳥兒啾啾地呼喚著自己的伴侶歸巢，女人吆喝孩子歸家的聲音，像歌聲一樣清脆悠揚··········